仙人的玉如意第三次碰到糖画时，糖兔子的耳朵终于塌了。
红糖在掌心融成黏糊糊的糖浆，混着陈小刀指尖的土豆泥——刚才摸麻袋时蹭的。领头的仙人盯着糖画兔子融化的耳朵，突然用玉如意碰了碰自己的仙袍：“这凡间吃食，竟有如此烟火气？”
仙袍上的云纹被糖浆染成浅褐色，却没像预想中那样消散。陈小刀把塌掉的糖画塞进雪球嘴里，兔子立刻用前爪按住——糖霜混着土豆泥，比单独吃甜十倍。“李伯的酱油炖土豆，比这香。”他拍了拍麻袋，土豆滚了滚，把青苔从绳结里晃出来。
青苔的尾巴尖还缠着仙鹤的脚爪，被拽得一个趔趄，却没松口。蛇突然对着仙人的仙果吐信子——那果子泛着冷光，哪有张屠户酱肘子的油香实在。仙鹤趁机用喙尖啄了啄麻袋绳，土豆的泥土香混着糖甜，竟让它忘了扇动翅膀，差点从半空栽下来。
“要不这样，”陈小刀从麻袋里掏出颗带泥的土豆，往仙人面前递了递，“你带仙界的灵果来换——王婶的腌黄瓜、李伯的酱油，还有张屠户的酱肘子，随你挑。”他指了指飞升通道的方向，“我偶尔去那边坐坐，给你们讲王婶新腌的酸豆角有多脆。”
领头的仙人盯着土豆上的泥土，又看了看仙鹤用脚爪扒拉土豆的样子，突然笑了。玉如意在掌心转了个圈，仙雾凝成个小小的交易符：“三日一次，如何？吾等带瑶池灵桃，你带……带两坛酱油，再加斤刚出炉的芝麻糖。”
达成协议的第二天，飞升通道边就多了块青石板。
是赵磊用玄铁铲从演武场挪来的，上面还留着土豆藤的划痕——去年种土豆时，他总蹲在这石板上歇脚。陈小刀把王婶给的腌黄瓜坛放在石板左侧，李伯的酱油坛放在右侧，中间摆着个竹筐，装着刚从集市买的芝麻糖，糖纸被风吹得“哗啦”响。
“陈师兄，真要在这摆摊？”外门的胖弟子扛着灵玉米路过，看到石板上的坛坛罐罐，突然觉得比藏经阁的法器还顺眼，“要不要我搬个灶台来？烤玉米配仙果，肯定香。”
陈小刀正用树枝在石板上画格子：“左边放你们的灵果，右边放我的酱油——别弄混了，上次张屠户把仙露当酱油炖肘子，差点把锅烧穿。”他往格子里丢了颗小土豆，“这个当界碑，谁越界，青苔就抽谁。”
青苔缠在石板边缘，尾巴尖的云锦沾着芝麻糖碎，对着通道的方向晃了晃——像是在给仙人发信号。雪球则把芝麻糖摆成小堆，每堆旁边放颗仙果（昨天仙鹤叼来的），小爪子在两者之间比划，像是在定交换比例。
仙人第一次来“赴约”时，带了半筐瑶池灵桃。
桃子粉白相间，绒毛沾着仙雾，放在石板上时，竟把周围的空气都染成了淡香。领头的仙人刚要开口，就见陈小刀从麻袋里掏出个粗陶碗，往里面倒了半碗酱油：“蘸灵桃吃，李伯说新酱油配水果，解腻。”
仙人们的脸集体僵了僵。瑶池灵桃在仙界是用来炼丹的，哪有人蘸酱油吃？可桃子的甜混着酱油的鲜，顺着风飘进鼻腔时，领头的仙人突然用玉如意挑了块桃肉，蘸了点酱油——
“这……”他的胡须抖了抖，仙雾都跟着颤，“竟比琼浆更有滋味。”
青苔突然从石板上窜起来，顺着仙人的仙袍往上爬，尾巴尖的云锦勾住颗灵桃，往仙鹤的方向拖。仙鹤立刻用喙接住，却没直接吃，反而往陈小刀的酱油碗里蘸了蘸——看来上次尝过糖画后，已经爱上凡间调味了。
雪球叼着块芝麻糖跑过来，往灵桃堆里塞。兔子的绒毛沾着糖霜，把灵桃的仙雾蹭掉不少，却让桃子多了点焦糖香。穿红袄的小姑娘蹲在旁边数灵桃：“二十颗桃换十斤土豆，五坛酱油——陈小哥说这是公平交易。”
通道边的青石板在第七天长出了青苔。
不是青苔的鳞片，是真正的石苔，被仙雾和土豆的潮气养得翠绿。陈小刀蹲在石板上，给仙人讲王婶新腌的酸豆角：“用灵泉水泡三天，再晒半日，咬起来‘咯吱’响，配粥能多喝两碗。”他手里的酱肘子油汁滴在石板上，石苔被浸得发亮，竟比聚灵阵的灵气还润。
领头的仙人用玉如意托着酸豆角，像托着件稀世珍宝：“昨日吾等用酸豆角配仙米，竟让天帝多吃了半碗——他说这脆响，比瑶池的玉磬还动听。”
青苔缠在仙人的祥云上打盹。祥云被它压出个小坑，像张软乎乎的云丝草席。蛇的鳞片沾着点仙雾，却把尾巴尖的云锦搭在祥云边缘，扫掉路过的仙尘——显然是把祥云当成自己的新窝了。
雪球抱着颗仙果和块芝麻糖，在石板上摆来摆去。仙果比糖块大两倍，却没糖块香，兔子突然用爪子把仙果往旁边推了推，把芝麻糖挪到中间——在它心里，凡间糕点才是主角。
墨渊宗弟子第一次撞见这场景时，手里的剑穗差点掉了。
外门的李三奉命来通道检查灵气，却看到飞升通道的光晕里，陈小刀正蹲在青石板上啃酱肘子，油汁顺着下巴滴在玄铁剑穗上（那是赵磊借他的，说是“沾点仙气好开光”）。更离谱的是，仙人的祥云上，青苔正蜷成圈打盹，尾巴尖的云锦扫过祥云，像在拍蚊子。
“陈师兄？”李三的剑穗缠在手腕上，抖得像片被风吹的灵白菜，“您这是……在给仙人讲课？”
陈小刀把最后块肘子骨丢给仙鹤，骨头在空中划出道油亮的弧线：“过来尝尝？这是张屠户新卤的，加了灵椒，比上次的香。”他指了指石板上的仙果，“换不换？用你怀里的灵枣糕——仙人说想吃带核桃的。”
李三的脸瞬间红了。他怀里确实揣着阿木做的核桃糕，本想当下午茶，现在却被仙人用期待的眼神盯着。领头的仙人突然用玉如意碰了碰他的糕点：“听闻凡间的核桃糕，比仙界的灵核酥软？”
通道边渐渐成了“跨界集市”。
左侧摆着仙界的灵果仙草，右侧堆着凡间的酱油腌菜，中间的青石板被交易双方磨得发亮。张屠户每周来送一次酱肘子，用灵猪肉换瑶池的仙米——说是“给我家小子煮粥，比灵泉水养人”；王婶则用酸豆角换仙露，回去兑灵泉水喝，说“比宗门的灵茶解腻”。
雪球成了“质量监督员”。兔子会用鼻尖闻闻仙人带来的灵果，不新鲜的就用爪子推到一边；再叼起块腌黄瓜，不脆的就丢给仙鹤——仙鹤现在成了“垃圾桶”，却吃得比谁都香。
青苔的鳞片越来越亮。蛇总在仙人的祥云和石板间来回窜，把祥云上的仙雾蹭到土豆堆里（让土豆长得更润），再把土豆的泥土香带到祥云上（让仙人觉得踏实）。有次赵磊来送玄铁铲，竟看到青苔在祥云上画土豆花，云纹被染成淡绿，像块会动的菜园布。
墨渊宗主带着清风长老来“视察”时，看到的是这样一幕：
陈小刀蹲在青石板上，和领头的仙人分食块芝麻糖；雪球抱着颗仙果和块核桃糕，用爪子量直径，小胡子抖得像在做算术；青苔缠在祥云的边缘，尾巴尖的云锦沾着点酱油，把云纹染成浅褐，像幅流动的水墨画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‘飞升通道’？”清风长老摸着胡须笑，药篓里的灵草沾了点仙雾，“我看是‘交易通道’才对——比藏经阁的拍卖会热闹。”
墨渊宗主盯着石板上的交易清单（李三用炭笔写的，歪歪扭扭），突然对着仙人拱手：“下次换灵米时，带点仙界的灵稻种——赵磊说想在演武场种，配陈师弟的土豆炖，肯定香。”
领头的仙人笑着应下，玉如意上还沾着点酸豆角的碎屑：“吾等明日就送种来，只求王婶的酸豆角，再多换两坛。”
外门弟子们现在最爱来通道边“摸鱼”。
李三用灵枣糕换了颗瑶池灵桃，回去后偷偷埋在土豆田，说“说不定能长出带枣香的桃树”；胖弟子用腌黄瓜换了仙露，兑在灵泉水里浇白菜，菜叶子绿得发亮；连张猛都来了，用新编的竹筐换了朵仙云——他说要给土豆苗当遮阳伞，比草席透气。
陈小刀蹲在石板上，看着他们讨价还价，突然觉得丹田的金丹转得像颗被仙雾和烟火气裹住的金土豆。四片噬灵叶的金边泛着暖光，比任何时候都亮，却没有飞升的冲动——在这里，既能尝到凡间的酱肘子，又能蹭到仙界的灵果香，比去天上自在多了。
雪球把仙果和核桃糕摆成排，突然对着通道的方向叫了两声。穿红袄的小姑娘举着串糖葫芦跑过来，糖衣在阳光下像串小太阳：“陈小哥，仙人要的芝麻糖做好了！李婶加了桂花，比上次的香！”
仙人的祥云突然往下沉了沉，仙鹤从通道里飞出来，用喙尖叼住糖葫芦的竹签——它现在学会了“取货”，比任何仙童都机灵。
至于这“跨界交易”能持续多久，演武场的仙稻能不能丰收，甚至有天仙人会不会带着凡间的酱油回瑶池——
陈小刀咬了口芝麻糖，桂花的香混着仙果的甜，在舌尖化开。
以后的事，以后再说。
现在最重要的是——
肘子还热，糖还甜，仙人的灵桃刚摆上石板，还有……张屠户的新卤料，据说加了仙界的仙椒，炖土豆肯定香。
这就够了。
（第一部分完）
通道边的青石板在满月那天，被摆上了特殊的“交易品”。
陈小刀拎着个陶瓮，里面是李伯新酿的桂花酒，坛口封着红布，还系着串晒干的土豆花；领头的仙人则捧着个玉盒，里面装着瑶池的月光露，说是“用满月的仙雾酿的，比琼浆清冽”。
“换不换？”陈小刀把酒瓮往石板中间推，酒气混着桂香往仙界飘，“我这酒泡了土豆花，喝起来有泥土的暖。”
仙人打开玉盒，月光露在满月下泛着银辉：“换。吾等的露，能让你的腌菜坛不生霉——天帝说这叫‘互惠互利’。”
雪球蹲在两者中间，用爪子在石板上画了个满月，又在旁边画了颗土豆，像是在给这场交易盖章。青苔缠在酒瓮的把手上，尾巴尖的云锦沾着点桂花，把月光露的玉盒染成淡香——连蛇都知道，今晚的交易比平时更特别。
墨渊宗的弟子们远远看着，没人敢靠近。他们看到通道的光晕里，凡人的酒香和仙界的露气缠在一起，像条连接两个世界的银带，比任何飞升异象都动人。
这就够了。